對于一個可以操控時間的機器,Eventide Harmonizer起初在電視節目中的應用聽上去似乎很平庸。
70年代初,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放松了對電視節目之間廣告數量的限制。雖然音頻設備生產商Eventide最新發布的產品H910 Harmonizer是為音樂家們設計的,但是電視臺的人們卻從中發現了一個可以解決他們煩惱的變通方案。當時各大電視臺都想要將電視劇的播放速度稍微調快一點,這樣就可以在節目中間多插幾條廣告。可是他們發現將錄像帶調快后,片中角色的聲音都變得像動畫片一樣搞笑。
Eventide Harmonizer使調高錄像帶播放速度,并把角色的音調降回到原來的高度成為了可能。這個獨創的技術讓Eventide一下子吸引了大量資本的注意,向全美國的電視臺賣出了很多臺的Harmonizer。潮水般的收入涌入了Eventide的總部,位于曼哈頓西54街265號,Sound Exchange錄音室的地下室中。
“花一萬美元,你就可以每天晚上多播放三分鐘的廣告,并且觀眾不會因為尖叫的人聲而換臺?” Eventide的Tony Agnello,H910的發明者說,“這是明擺著的買賣。”
世界第一
作為世界上第一臺移調效果器,H910讓藝術家們可以在不改變聲音長度的情況下改變聲音的音調。比如,通過簡單地轉動一個旋鈕,一個30秒長度的電吉他彈A和弦的聲音,就變成了一個30秒的C和弦。這僅僅是開始。
與它的延時和反饋功能結合,H910創造了一個異乎尋常的音效宇宙,音樂家們可以開創與塑造那些原先絕不可能的聲音。作為世界上第一臺數字效果處理器,H910開啟了電子音樂制作和數字音頻的革命。Eventide最初認為H910最主要的應用將會是通過移調為歌手創造他們自己聲音的和聲,所以將它稱為Harmonizer (和聲器)。
“當Harmonizer被發明時,沒有任何可以跟它相比的設備,” Agnello說,“這是某種完全不一樣的全新設備,讓你可以做原來根本無法完成的事情。”
Tony Agnello在紐約長大,從小一直積極參與科學展覽并將自己沉浸在音樂中。作為成長于60年代的男生,他癡迷Beatles的音樂,尤其是當樂隊開始留長頭發,熱衷冥想與迷幻樂,錄音技術也變得像魔法一樣時。出版于1967的六月,Beatles千變萬化的專輯Sgt. Pepper’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 (佩珀中士的寂寞之心俱樂部樂隊) 改變了這位小發明家的人生。幾年后,他為錄音技術的演變作出了令人興奮的貢獻。
Tony Agnello就讀了布魯克林技術高中,在紐約城市大學學習獲得工程學士,然后在研究生期間專攻音頻信號處理。當時在市面上還沒有數字音頻產品,但是在實驗室中一些科學家已經開始研究Tony Agnello付諸終生事業的技術。他在研究生期間拒絕了一份來自IBM的工作,決心要進入音樂產業。1972年的某天,當他在他弟弟的樂隊的排練室玩的時候,某個朋友介紹Agnello應該與一個叫Richard Factor的哥們聯系一下,這個人在曼哈頓54街研究新興的音頻技術。Agnello按照他朋友說的做了,不久后Richard Factor便將Tony Agnello雇傭為Eventide的第一個工程師。
作為一個在12歲就拿到業余無線電執照的技術神童,Richard Factor是Eventide的共同創始人,也是世界上第一臺模擬轉數字設備的發明者。這個稱作Digital Delay Line,或是DDL的機器,可以將聲音延遲0.2秒。這個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延時卻讓音樂家們可以創造很多全新的效果。DDL當時售價是幾千美元,但很多錄音室都買了一臺,用來替換操作麻煩的磁帶來創造延時。
Richard Factor成為了Tony Agnello的導師,于是Agnello在地下室辦公室中天天測試并生產DDL機架。當時全世界沒有一個錄音室擁有多于一臺的DDL,但是Agnello有十幾臺。于是在晚上或者周末,他便將他們拿到樓上的Sound Exchange錄音室慢慢玩耍,將它們串到錄音控制臺上。他發現將它們以某些方式相互連接后,可以發出極為不尋常的噪聲。
“我想,如果你可以將這些延時模塊加上一個移調放到一起,會是一個非常棒的產品。” Agnello說道,“而不是像磁帶回聲那樣簡簡單單地延時,你就可以創造全新的效果。這就是Harmonizer想法的起源。”
“當時的日子,好極了”
Tony Agnello開始了他的工作。當他讀到1970出版的John Lennon/Plastic Ono Band黑膠唱片的封套文字時,他決定了Harmonizer的名字。在封套歌詞的上面,列儂的親筆手跡里有他的生日。他出生于10月9號,但是因為英國人會把日寫在月的前面,這個日期讀起來就是“9/10”。當時沒意識到這個日期的轉換,Tony就選定了這些數字來表示致敬。H910的名字就這么確定了。
幾個月之后在1974年的AES大會上,H910首次與全世界見面。Tony帶著他的粗糙的原型機來到了位于曼哈頓中城豪華的Waldorf Astoria酒店的展會大廳。他說當時這個原型機丑極了,還不是那個有著四個旋鈕,數字顯示屏,和光滑面板的黑盒子。可就是在那時,來自英國前衛搖滾樂隊Yes的Jon Anderson聽說了這個功能前衛的盒子。于是Richard Factor很快就坐飛機去了英國,親手給Anderson遞了一臺原型機。
另一個Beta測試者是電子音樂先驅Suzanne Ciani,因作品中使用革新的模塊合成器Buchla而出名。70年代初,在加州伯克利大學獲得作曲碩士后,Ciani來到了紐約并創建了她的公司Ciani/Music。各種音頻制造商都會給她最新的設備來探索實驗。“當時數字處理是最大的新聞,最大的突破,那時有各種各樣很聰明的產品,” Ciani說道,“但是H910是最經典的。”
Grateful Dead (感恩至死樂隊) 也聽說了這個設備,Richard Factor就寄了一臺到Phil Lesh和Owsley Stanley在南加州的錄音室。Owsley Stanley是著名的制作人,反主流文化運動的代表,以及LSD毒師。他們當時正在混縮樂隊于1976年出版的現場專輯Steal Your Face。
“我不得不說,” Richard Factor坐在Eventide的辦公室,在電話中說道,“當時的日子,好極了。”
Tony Visconti,這位來自紐約的制作人,制作了David Bowie許多專輯,包括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, Young Americans, Heroes和Lodger等等,他也是H910早期的使用者。在70年代中期與Bowie和Brian Eno的一次電話通話中,他們問Visconti能在Bowie的下一張專輯中帶來些什么新的東西。Visconti告訴他們他有一個可以“fucks with the fabric of time”的機器。這倆人聽了后特別地激動,放下電話開始歡呼。后來他們三個一起錄制Bowie 1977年發布的專輯Low。在那里面Visconti使用了H910制造了很多鼓的效果,包括Breaking Glass中金屬般的軍鼓聲。
“Visconti用了很多我從來無法想象的方法來使用H910。” Agnello說道。“在采訪中他說很多別的制作人問他Low里面的鼓的聲音,你是怎么弄的?’他從不告訴他們。”
H910讓音頻效果變得空間化、多維度、有層次感,并且進入了新興的電子音樂領域。限制藝術家創作的不再是設備,而是他們的想象力。使用H910于不同的樂器上,藝術家們迅速地擴展了聲音的詞典。Frank Zappa在他的吉他上使用Harmonizer,Jimmy Page使用它在創造了Led Zeppelin樂隊Bonzo’s Montreux這首歌里的鐵桶般的效果。盡管H910是為錄音室設計的,Elton John和Laurie Anderson會在他們各自的現場演出中使用。
就像進入22世紀
Harmonizer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一個特別的效果,而是它為聲音開辟的無限的空間。很多制作人使用它來使人聲和吉他變得豐滿 (包括AC/DC樂隊Back In Black中的經典riff),并提高錄音的溫暖度和緊密度,使聲音變得更精致更有空間感。在Harmonizer上簡單地按幾個按鈕,一首歌中分別錄音的好幾段可以被統一。H910細微的移調讓制作人可以復制一軌人聲并且聽上去仍然自然。以并聯方式運行兩臺H910來制造豐滿的加倍或其他效果這種技巧變得很流行。 總之,這臺機器給了制作人更多的創造力,讓他們可以操控并擴展最初的錄音。
“當Harmonizer最早出來的時候,” 來自英國,U2、Nine Inch Nails和Depeche Mode的制作人Flood說,“就像是我們已經來到了22世紀。”
在短短幾年之內,Harmonizer H910就成為了音頻設備的標配,在無數唱片中被使用,包括Tom Petty的Damn The Torpedoes,Patti Smith的Because The Night,以及80年代U2、Van Halen和Ozzy Osbourne的很多作品。Harmonizer的歷史還繞了一個圈。1974年,H910的名字來源John Lennon發表的個人專輯Walls And Bridges在錄制中使用了H910。這張專輯錄制于傳奇的Record Plant錄音室 (1980年12月8號,列儂與洋子在此剛剛完成Walking on Thin Ice的錄制,于回家路上遇刺),從Eventide的地下室總部上樓走兩步就到了。
“在當時,” Ciani說,“這些技術都是很私人的。你會知道這些先驅的名字:Don Buchla, Bob Moog, Richard Factor, Tony Agnello。”隨著技術在藝術家圈子外的演變,以及國際公司的收購,這種家庭般的氛圍逐漸被打破。這些公司大部分都是日本公司,包括Roland、Yamaha、Korg和Akai。通過生產和分銷基于原設計者的產品,他們接管了音頻技術場景。當然這些公司讓音頻市場迅速成長,他們還改變了模擬或數字設備設計的本質。比如說80年代他們發布的合成器像Yamaha DX7、Roland D-50和Korg M1。這些低價的鍵盤樂器在當時的流行音樂人中特別流行,如Phil Collins、Kenny Loggins和Madonna,但是在偏實驗的模塊音樂人中并不被看好。Moog在1986年宣布破產;Yamaha在1987年收購了舊金山的合成器公司Sequential Circuits;Eventide在1983年停止生產模塊設備,直到2017年底才發布了最新的EuroDDL延時模塊。“當時他們有很多承諾...但是最后并沒有兌現,” Ciani說道。“他們確實創造了一個很大的市場,但是他們沒有為更敏銳的受眾,為真正的音樂人實現他們的諾言。”
在Harmonizer發布40多年后,隨著當代電子音樂人開始重新擁抱經典的模塊化樂器,這一潮流終于回歸。Empire of the Sun樂隊的常年合作者,錄音工程師Roy Hendrickson在他的錄音室仍然擁有兩臺Harmonizer。雖然有時需要調校,但是為了獲得獨特的聲音,他仍然在他的每一個項目中使用它們。Aphex Twin在專輯Syro中使用了4臺H949,這張專輯獲得了2015年格萊美的最佳舞曲/電子音樂專輯。
Harmonizer沒有將自己限制在模塊復興中。移居新澤西州的Eventide在2003年發布了插件版本的H910。H910插件與原機架硬件的功能一樣,還包括由Hendrickson和Sasha等知名制作人設計的預設。
在曼哈頓Waldorf Astoria酒店的AES大會首次亮相的33年后,H910在2007年的NAMM大會入選了TEC Hall of Fame名人堂。在頒獎典禮上,Richard Factor介紹Tony Agnello來接受這個獎項,因為H910處處散發著Tony的個性,它和它的設計者一起改寫了錄音與數字音頻的歷史 。
附注:Anthology XI插件包中包含H910插件。18年1月11日前,Anthology XI插件包限時特價,所有購買或升級享5折以下折扣。H910也是PitchFactor、H9和H9000中的一個算法。H9 Harmonizer和H9 Max分別獲得2014年和2016年NAMM TEC Awards最佳效果器杰出技術成就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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